来羡见江意已经撞上人家了,也已经无法挽回了,便开始进入自我麻痹模式——横竖江意也是这家伙的救命恩人啊,他应该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吧……他要是真有歹意,那魏子虚欺负江意的那天晚上,他也就不会出手了。
来羡顺了顺自个胸口,继续自我安慰:对对对,这家伙应该是个知恩图报的主儿。
江意对于这种突发情况,也完全是猝不及防。
这人走路都没声音的,她直到与他撞上之前,真的一点都没察觉!
江意心头一沉,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袖子里的匕首,立刻退开两步,抬头看去。
这林间小道太过幽暗,她只能看见个大致模糊的轮廓,却看不清他的眉眼模样。
江意脑子里飞快一转,想着既然自己看得见他的大致轮廓,想必他也能看得见自己此时白衣惨淡、面容渗人的模样了,反正她也妆得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了,索性把他也一并吓唬了。
于是乎江意当即出口,抖着幽幽的嗓音道:“我~~~死得好惨啊~~~我是被人杀死的~~~你要替我报仇啊~~~”
树丛里的来羡爪子捂着狗脸,简直不忍直视。
它很想提醒江意,对方眼皮子都没抖一下,这种小把戏显然吓不了他啊!
结果对方沉默地被她吓唬完后,方才出声问道:“死得有多惨?”
江意一顿。
这声音端地是凉薄如水,平平淡淡。却在江意心头激起千层浪。
他没有被吓到,自己则有可能会露馅儿。
莫名其妙的,她觉得这声音听起来陌生又熟悉,她以前在苏家根本不曾听到过,但又似乎在那里听见过。
这时,月色又开始作怪了,悄然从云头里伸了出来,皎白的光线如一层薄纱一般淡淡地笼了下来,将夜里的一草一木都淬得明朗了些。
江意握紧手里的匕首,再抬头看向他时,他的模样亦丝丝被月色染得分明,教她渐渐看清楚。
她整个人不由又是一顿。
竟然是他。
苏薄刚从外面回来,才走上这条小道,就被人给撞了。
好在撞他的是个小女子。
他垂眸看着面前这个脸色白惨惨的女子,眼角鼻槽里的血污都还没完全擦干净,可那双眼睛却是明亮鲜活的。
苏薄看了看她的脸,又看了看自己胸膛上的白色痕迹,然后随手把衣襟上的粉末痕迹拂了拂。
江意一时间心情倍感复杂。
上次假山石洞里的事还历历在目,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他,她甚至都不知该以何种心态来面对。
羞恼是有的,汗颜也是有的。
羞恼他上次举动无礼,硬生生把她压在洞里石壁上压了半宿。好在当时他是昏睡着的,不然当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。
当然她完全可以当做没发生过,反正他也不知道,可是怎么想都怎么觉得吃亏,心里很有些不平衡。
汗颜则是他胸膛上留的可都是她脸上的脂粉。方才她在撞上他的时候,不慎压在了他的衣裳上。
但转眼想想,也没必要汗颜。他都跟块千斤被似的压了自己半晚上,眼下自己不过是在他身上压出个脂粉痕儿,这点又算得了什么!
这样一想,江意心里泰然了。
只是大抵前世今生有过的这一两次交集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场景,江意觉得此刻撞上他比撞上苏家任何一个人都好太多。
只是她还来不及再说什么,就见那边的火光又折回来了。
月色清然,忽有人眼尖地呼道:“那边好像有人!”
“过去看看!”
要不是半路撞上这人,江意和来羡早就回院子里了。
眼下见那边有人举着火把探查过来,此地是片刻都不能久留。
可她又不能完全信任眼前这人,便道:“我之前救过你,不求别的,只当你今晚不曾见过我。”
他却道:“还不走?”
江意愣了愣,很快收敛起心绪,叫上来羡就往另一头跑。
可还没跑多远,一人一狗就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。二话不说就钻进了旁边的茂密树丛里。
苏薄回头看了一眼,原来是小道的另一头也有火光给围了上来。
江意和来羡商议好,一会儿实在不行的话,来羡就负责去引开他们。反正它一条狗,总不会引人怀疑。
只不过那是下下策。
眼见着那些火把和人影也越来越近,江意急中生智,飞快地用手指在来羡的后背上写了起来:你用鬼音传话,把这些人吓走,引去沁竹淹死的水井那边。
来羡呲牙咧嘴:“一下子传这么多人,很耗电的!”
江意再写:一会儿大不了我抱你回去,明天给你晒一整天太阳。
但是现在除了搜寻过来的人,最显眼也是最大的妨碍还站在这条道路上,并且丝毫没有要隐蔽的意思。
江意透过草叶缝隙看着毫无去意的苏薄,不由闷声提议道:“你要不要也进来躲躲?”
苏薄道:“我不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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