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1
那一年隆冬,山河破碎风飘絮。
宫廷内外皆是嚎啕啼哭之声,有宫娥的,有太监的,有大臣的,有母后的,还有父皇的。
一身白色羽衣立于城墙之上的女子,那是他的长姐。他见她飞身纵下,就像一只白色大鸟一样,笔直地,迅速地落在了皑皑白雪上,与雪地融为一色。
鲜红的血从她乌黑的发间流出,他知道那是他长姐的脑浆。
母后慌忙掩住了他的眼睛,半抱着他离开墙垣,紧接着将他交付给了一个戴着黑纱蓑笠的青衣男人。
他不知道他是如何离开这个他生活了五年的皇宫,只知道从此他要唤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为爹娘,要唤一群不认识的小孩为哥哥姐姐。
十三岁那年,那个黑纱蓑笠的青衣男人再次出现在他眼前,将他领到了一个漫山花草,四季如春的山谷。
教他读书,教他习武,教他兵法,教他治国之道。
他那时常想,是不是都学会了,父皇母后就不会再哭了,是不是都学会了,长姐也不会从大鸟一样飞下去。
后来他知道了,即使他没有学会,父皇母后也不可能再有机会哭了,长姐也不可能再有机会飞下城墙了,因为他们都死了。
但他仍要勤习师父教他的一切,因为他必须让自己强大,强大到足以荫庇自己的臣民,让他们不再哭泣。
楔子2
那一年除夕,漫天大雪纷飞。
家家户户的房檐下都挂着喜庆的红灯笼,门两侧也都贴着红底黑字的吉祥春联,屋内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,飘出缕缕饭香。
她穿着破旧棉袄,步履艰难地在大雪下行走。膝盖深深地没入雪中,冰雪渗进裤子,里外都凉了个透彻,她却顾不得这么多,拍了拍身上的积雪,双手交叉抱在胸前,瑟缩发抖着继续前行。
走了一个时辰,才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药铺,冻僵了的小脸,霎时发出光亮,忘记了疲惫,快步向那跑去。
她快要到时,门咯吱一声就要闭上,心下一急,小小的身子飞扑了过去,于是被门扉狠狠地夹住。
药铺掌柜吓了一跳,拽起她来,怒道:“小娃子,不要命了啊!去去,回家玩去!”说着便把她往外推。
“大夫,救救我娘!救救我娘!请您去看看我娘,她生病了,病得很严重,很严重,求求您!”她急切地抓住掌柜的衣袖,语无伦次地哀求。
掌柜上下打量她身上的衣裳,厌恶地皱了皱眉,扯开她的小手:“你付得起诊金么?”
“我,我......”她急得脑中一团乱麻,脱口道:“我是宋家三小姐,你跟我来,一定会有人给诊金的!”
“哼,宋家三小姐,我可从未听说宋府还有个三小姐,骗人也编个好点的,宋家小姐能穿成你这样吗?快走!快走!”掌柜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她,小小的身子扑到在雪地上。
撑着手要爬起来,一双白色暗纹锦靴映入眼帘,她抬起头,见一个白衣少年站在雪中,似要与背后苍茫的白雪融为一色。少年从袖中摸出一块银锭子,扔到她的面前,并不言语,转身便离去。
她怔怔看了银子一会儿,拿起来,起身连滚带爬地追上那少年,拉住他的衣袖:“我不要你的施舍。”
少年斜睨了她一眼,勾起了个嘲讽的微笑,言语凉薄:“你明明很需要这锭银子,为了虚无缥缈的自尊,宁愿舍弃娘亲的生命,愚蠢!”
她咬着下唇,拿着银子的手,紧握成拳,像要把银锭子嵌进肉里,拉扯他衣袖的那只手渐渐松开。
少年冷哼一声,继续前行,消失在皑皑白雪之中。
那一年,她七岁,明白了眼泪是世界上最没有用的的东西,它只会阻挡她看清前方的路。明白了想要生存必需靠自己,明白即使舍弃一切,只要维护了她想维护的就什么都值得。
那一天,改变了她了剩余的生命。在往后的多年岁月里,她纵使被人鄙夷,纵使被人唾弃,纵使全天下都看不起她,只要手中握着她需要的,那就一切都无所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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